就算是荊棘長在好土裡,也會成為與眾不同的美麗。

〈這群孩子與那群孩子〉

之前,就耳聞香下孩子的質樸;與都市孩子比起來,他們意見少得多,容易滿足,相對不調皮。當然,這是相對於我現在教的那群兒童主日學的孩子們而言。

每每到了上兒主課程的前一周,我就得開始挖空心思,想出十八般武藝,在教室裡賣力演出,卻也不見得能讓兒主的孩子們對我投以一絲敬佩的眼光。

我看著這些台西鄉下的孩子們,沒有太華麗的穿著,頭髮因風吹,像黃草一般的淡,皮膚因烈陽,像茶一樣濃褐。但世界上總沒有太完美的事,容易滿足的孩子,背後總有許多故事;死亡、家庭破碎甚至自殺對他們來說,不是陌生的事,不是新聞裡別人的事。部分的他們就來自於這些家庭。我注意到有個瘦小的孩子,短簇的髮梢似乎有疤,臉頰常常是骯髒的,衣服也破了幾處,留著線絲;當別人遊戲時,他總像遊魂漫無目的的亂走,這時其他大孩子對他不假顏色,總是擰著他的耳朵,拖回隊伍。我發現這孩子常自言自語,眼神總不知道在看何方。

丁傳道後來與我說,他的父親五十多歲生下他,但年初過世了。也許髒汙的外表讓都市慣性的我有種距離感,但事實是這幾天我卻是一直在觀察他,心裡的悲憫讓我想接近他。不知道他在對誰說話?不知道他在看著誰?是過世的父親?

有個小女孩一早就嚎啕大哭著。我看著書婷蹲著連哄帶騙,軟硬兼施的,好不容易哭聲停了,書婷仍陪著她,試著問原因,試著了解小女孩的哭泣。一個早上過了。我突然覺得這位姐妹好偉大,好有耐心,好成熟,完全不向平常愛插科打渾的她。

原來小女孩也剛失去了她的父親。

〈另外一群孩子〉

在台西國小的操場上。
有另一群從台北來的孩子,他們是教會的青少年,幾乎全程參加這次的短宣隊,擔任台西兒童的課輔老師和營隊小隊長。他們安撫小小隊員、管理秩序、照顧孩子們的吃喝拉撒還有所有突發的不安情緒。

我赫然瞥見這些青少年裡,有幾位是我在2001年教會兒童營裡所帶的孩子。我很難忘記他們是怎麼的難帶、怎麼調皮、怎麼得像是唱反調機器;擔任助教,最主要的工作,就是幫老師把處亂跑的小孩子抓回來,按在座位上,有一度我覺得自己像是羊群裡唯一的牧羊犬,辛勤來回羊群首尾,東奔西跑的趕著羊;晚上要說故事,還得說一些自創的,我自己卻很難睡得好,除了孩子多,常有需要照顧外,我一閉上眼睛,腦海裡就滿是孩子跑來跑去、叮叮咚咚的亂象。最後一天帶他們去參觀美術館時,我一路上抱了四個小孩(應該說被纏住)。

經過了這些年,當年的小惡魔長大了;他們學會負起責任,自己的、別人的,學著把別人的需要放在自己之先;他們現在體會的,一如當年他們給我的。那一刻,我真的為成長這件事的神奇而感動著。原來以為長歪的藤,現在是這樣筆直;原來以為是刺人的荊棘,現在成了美麗的植栽。

但更希望,隨著他們成長,責任多了,他們卻依然有這樣單純誠實的心。不問代價與好惡,去照顧需要者的心,眼睛不那麼看著自己的心。

似乎,這樣的心,遠遠地,難過聯考、基測、當醫生、律師、企業家、實現夢想。

水,是眉梢滴下的汗水;土,是台西國小操場上的揚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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