什麼是剛強?是能忍人所不能?貧賤不移、富貴不屈?是志向堅定,雖千萬人吾往矣?

筆者想曾從一個比較平衡的角度來觀察,特別是從情緒管理的層面作討論。
因為剛強的人,不見得是完美的人,不見得是個無怨無悔的人。

我們舉個實例來討論,領著猶太人過紅海、出埃及的摩西。自古以來,猶太人喻他為最偉大的先知
,但有趣的ㄧ點是,聖經往往很真實的將他的優缺點,誠實的記錄下來。
當上帝交給摩西出埃及這個任務時,他其實很不情願,說道:「他們必不信我、也不聽我的話 ,必說、耶和華並沒有向你顯現 。」上帝忍耐他的小信,給了他顯神蹟的能力。

當上帝指派他去與埃及法老王談判時,他找一堆藉口:「 看哪、我是拙口笨舌的人、法老怎肯聽我呢?」(出6:30) 。於是上帝指派亞倫作為他的發言人。

第一次談判結束,他踢了個大鐵板,他又去找上帝發牢騷:「 主阿、你為甚麼苦待這百姓呢、為甚麼打發我去呢、 自從我去見法老奉你的名說話、他就苦待這百姓,你一點也沒有拯救他們。」 卻不知這只是救贖計畫裡的前奏,好戲還在後頭,這次會談後不久,有名的十災就ㄧ道ㄧ道降下來,搞的埃及地雞飛狗跳、人仰馬翻。

終於,百萬猶太人逃到了紅海邊,看到了茫茫大海,後面是埃及人追兵,這時候民眾開始恐慌了,百萬人ㄧ起恐慌是件很可怕的事。民眾抱怨了,出埃及記寫到

14:11 他 們 對 摩 西 說 、 難 道 在 埃 及 沒 有 墳 地 、 你 把 我 們 帶 來 死 在 曠 野 麼 、 你 為 甚 麼
這 樣 待 我 們 、 將 我 們 從 埃 及 領 出 來 呢 。
14:12 我 們 在 埃 及 豈 沒 有 對 你 說 過 、 不 要 攪 擾 我 們 、 容 我 們 服 事 埃 及 人 麼 、 因 為 服 事
埃 及 人 比 死 在 曠 野 還 好 。

ㄧ個領袖遇到不理性的群眾,摩西算是鎮定的,他先穩住前面的烏合之眾:「不要懼怕、只管站住、看耶和華今天向你們所要施行的救恩 、因為你們今天所看見的埃及人、必永遠不再看見了。」但有趣的是,接下來的經文寫到,上帝對摩西說:「你為甚麼向我哀求呢? 你吩咐以色列人往前走。」 可見,摩西一轉身,一定是求告上帝,他先對民眾開了支票後,轉過頭來跟他的大老闆要求兌現,而且方式想必是「哀求」。

然後,海水驟然分開,他們浩蕩的過了海,上帝讓他們身後的埃及追兵淹沒在滾滾洪濤中。但這不是幸福美滿的完結篇,從埃及到現在的以色列,距離不遠,但他們卻漂流了四十年才抵達。之間,摩西受的罪還不少,出埃及記有段講到以色列人沒水喝,民怨四起,這時候摩西只好又來到他的金主那裡,「摩西就呼求耶和華說、我向這百姓怎樣行呢、他們幾乎要拿石頭打死我。 」(出 17:4),當然,擁有ㄧ切的上帝後來的確供應了他們飲水。

剛強的人,也有他軟弱的ㄧ面。

把時間往後挪移,猶太人最敬重的君主,大衛,ㄧ位受上帝揀選、器重的領袖。從牧羊人到人主的過程裡,並不容易,詩篇絕大部分,都是大衛寫的;他的悲歡、遺憾、憤怒與欣慰,躍然流傳千古,他在上帝面前抱怨的還少麼?

「求你側耳聽我、應允我 .我哀歎不安、發聲唉哼」(詩55:2)
甚至抱怨上帝
「耶和華阿、你為甚麼站在遠處.在患難的時候、為甚麼隱藏。」(詩10:1)
「耶和華阿、你忘記我要到幾時呢.要到永遠麼.你掩面不顧我要到幾時呢?」( 詩13:1)

儘管他們曾流露出脆弱,甚至這些脆弱「流傳千古」,但卻不影響他們在猶太人心中及歷史上的定位。
他們的剛強,並不表現在「果敢堅忍,從不抱怨」這樣的觀點上,卻是在「誠實的面對自己與上帝」,沒有保留的將感受告訴他們的神。

以中國人的角度看。

子曰:「棖也慾,焉得剛」、「剛、毅、木、納,近仁」 子曰:「君子惠而不費,勞而不怨,欲而不貪,泰而不驕,威而不猛。 」
另外,孔子在解釋易經的「繫辭下傳」裡也有提到「…君子知微知彰,知柔知剛,萬夫之望。」 其實,古時候的剛,強調的是一種正直、誠實的情操,以及對自我的真實了解,進而能圓融自適,有合宜的待人處世之方。講求的,是對於道德和情緒間的平衡與掌握。 故荀子說道:「自知者不怨人,知命者不怨天」
但往往,受到政治及禮教的刻意扭曲後,良好的價值觀變了形。 自秦始皇一統中國,集大權於中央,為了能有效控制廣大民意,行使絕對的權力,人民的思想,是受到管制的,意見是不能隨意發表的;所以皇帝要求人民「剛毅木訥」,卻忘了自己也要「剛毅木訥」。身為臣子的,往往只能奉行「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」的「忠君」情操,特別是北宋以降,鑒於唐末ㄧ再發生「弒君自立」的慘事。皇帝會了鞏固政權,必須宣導「絕對的效忠」,是故皇帝可以「賜死」臣下,臣下還必須「謝主隆恩」;例如明末的抗清名將袁崇煥,蒙冤賜「凌遲」之刑,他自己不能喊冤,要由其他大臣來為他喊。鼓勵人抑己從眾、或抑己從權的。國破家亡時,「殉國」就是氣節的表現,是淒壯的陽剛美。
這裡的剛強,已是一種壓抑,並非上古時提倡的天人合一,身心平衡。但剛中帶柔,往往才能突顯人性,傳說荊軻刺秦前,燕國文武大臣在易水旁為他送行,「滿座衣冠似雪,正壯士悲歌未徹」,想是,荊軻的心情沉重已極,只好將那樣的悲壯唱出來。
這不是表示,人應該要天天唉聲歎氣,怨天尤人,以現代的醫學角度來看,適度的情緒宣洩是非常必要的,ㄧ個長期壓抑情緒的人,除了精神上患精神疾病的機率較大,對人際關係也會有影響;人是集體的動物,在家庭裡,強調的是成員間的溝通了解,隱藏自身的問題與積怨,並不能解決問題。當然,過度的抱怨也代表著另ㄧ種先天的人格問題,表示情緒EQ上面,無法忍耐、過於敏感,容易和旁人起衝突,甚至有反社會的人格傾向。站在天平的兩個極端上,總是會有問題。

剛強的人吃苦,卻也需要有人了解他們的軟弱。
所以我們也需要時時關心教會的傳道人,為他們禱告。
人需要的,是個他們信任的對象,讓他們的軟弱,可以被看見,所以當摩西堅定的安撫完幾近走投無路的猶太人,他轉過頭來,將自己在上帝面前,完全攤開,告訴上帝:「我現在束手無策了,接下來看你的了。請你照著你所應許的行吧。」所以當你聽到抱怨時,那表示你被對方信任的程度。

傾聽,往往是讓人從軟弱裡振作的良方。

「他對我說、我的恩典夠你用的。因為我的能力、是在人的軟弱上顯得完全。所 以我更喜歡誇自己的軟弱、好叫基督的能力覆庇我。」(林後 12:9)
「…. 因我甚麼時候軟弱 、甚麼時候就剛強了。」(林後 12:10)
軟弱是人性裡的ㄧ部分,因著這樣的不完美,人需要謙卑的去認識上帝,我們的軟弱不在乎自己,我們的剛強乃在乎 上帝。 人越能夠在上帝面前坦然,親近,越是能夠認識自己,進而瞭解問題的根源,得著釋放,成了剛強,因為「聖靈所賜的,是剛強、仁愛、謹守的心」

。因著謙卑,我們可以「自知」,因著誠實面對上帝,我們可以「知命」。,

P.S 朋友們,
所以剛者,乃來自於謙者、誠者及耐心者,筆者寫到這裡,也在反省自身與家人的相處;因為工作繁忙之故,與家庭相處的時間不多,有時候回到家裡,難免要聽些抱怨,特別是與從小一起長大的弟弟,很多父母無法理解的問題,就只能與筆者說。誠言之,筆者的耐心總是不夠,這是筆者的軟弱,願上帝 保守遮蓋,也願祂厚賜你我,祂的恆久忍耐又有恩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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